在乾隆三年(1738年)的一次早朝中,乾隆帝的胞弟和亲王弘昼在朝堂之上,因琐事与担任大学士兼首席军机大臣、封为一等公的讷亲发生了争执。弘昼在乾隆面前,毫不顾忌,宛如街头地痞,当着乾隆和满朝文武的面,对讷亲破口大骂。情绪激昂之际,弘昼更是不顾身份,挽起袖子,捋起衣袖,上前便给了讷亲一记重拳,打得他眼眶乌青。这一系列举动,使得在场的所有大臣都惊呆了。
讷亲身为朝廷要员,且与乾隆帝及弘昼亲王有着血缘联系。他的祖父,即康熙帝初期的四大辅臣之一的遏必隆,与清太祖努尔哈赤有着血缘关系,是努尔哈赤的外孙。遏必隆的两个女儿,也就是讷亲的两个亲姑姑,分别嫁给了康熙帝。其中,讷亲的二姑,温僖贵妃,还为康熙帝生下了第十子胤誐。因此,乾隆帝和弘昼亲王与胤誐是姑表兄弟,从辈分上讲,胤誐也可被视为乾隆帝和弘昼亲王的长辈。
而且,讷亲乃雍正帝为乾隆帝精心培育的心腹大臣,当时深受乾隆帝的信赖,在权力和地位上甚至超过了历经三朝的老臣张廷玉。显而易见,讷亲并非寻常的朝臣,他是乾隆帝的心腹大臣,同时也是皇亲国戚,其身份地位远超一般朝臣,显得尤为尊贵。
弘昼竟在众人面前,于乾隆及满朝文武的注视下,将讷亲打得眼眶乌青,此举实乃失礼至极,荒谬无比。众朝臣目睹弘昼如此羞辱并殴打讷亲,普遍认为乾隆必然会对这等如同市井无赖般的斗殴行为进行制止。
谁曾想到,乾隆不仅没有对弘昼与讷亲的争斗进行制止,反而全程带着笑容目睹了这场打斗,直至弘昼筋疲力尽才停下。更令人惊讶的是,满朝文武大臣们未曾料到,乾隆非但未动怒,反而只是当众轻描淡写地责备了弘昼几句,并未给予任何实质性的处罚。
乾隆对弘昼的庇护显而易见,这使得朝中大臣们心知肚明,五王爷弘昼是个不好惹的角色。即便是身份地位极高的讷亲,也敢被他随意斥责,而乾隆只是轻描淡写地斥责几句,并未给予任何实质性的惩处。如此一来,谁还敢与他交往?万一他心情不佳,随意出手,那可真是无处申诉。
于是,弘昼在朝廷中痛击讷亲之后,便在朝野上下彻底丧失了人心;众朝臣纷纷对他避之不及,甚至给他冠上了荒唐王爷的称号。
弘昼对这些毫不在意,因那场对讷亲的痛击,不过是他自编自导的一场闹剧。他意在让人见识他的荒谬与暴躁,更主要的是要让哥哥乾隆看透这一切。如此一来,方可证明他已失人心,对乾隆的皇位并无威胁。正因如此,弘昼才不顾身份,如同市井无赖般,在朝会上对地位崇高的讷亲痛下狠手。
弘昼是雍正帝的五子,他的生母是纯懿皇贵妃耿氏。雍正帝共有十个儿子,然而其中六个不幸早逝,最终只有四个儿子得以健康成长,他们分别是三子弘时、四子弘历也就是后来的乾隆皇帝、五子弘昼以及六子弘曕。
乾隆与弘昼年龄相近,他们同年出生,乾隆的生日仅比弘昼晚三个多月。弘时较乾隆和弘昼年长,相差7岁有余。至于老六弘曕,他是雍正晚年所生,年纪最小,比他的三个哥哥都要小上二十多岁。
弘时虽为年长者,却未能获得雍正的青睐。雍正登基后,并未选择已成年且有子嗣的弘时,而是秘密地将年仅12岁的乾隆立为继承人,绕过了弘时。
雍正登基后,对乾隆的宠爱显而易见,这使得弘时深觉自己可能不再具备皇位继承的资格,从而对父亲雍正心生怨恨。同时,他对雍正的政敌、弟弟老八胤禩和老九胤禟也抱有同情,于是在雍正处罚他们时,弘时挺身而出,为他们求情,言辞激烈,甚至顶撞了雍正。
因此,在盛怒之下的雍正皇帝将弘时收为胤禩之子,随之,弘时与胤禩一同被剥夺了宗籍,并被囚禁在宗人府。在遭受囚禁不久后,弘时因忧郁而离世,终年仅有二十四岁。
弘时离世,雍正之子仅剩乾隆、弘昼与弘曕三人。鉴于弘曕乃雍正晚年所生,故而实际上对乾隆皇位继承构成最大威胁者,非弘昼莫属。
雍正虽行秘密立储之策,然而他在位期间对乾隆的偏爱情绪显露无遗,弘时与弘昼均能察觉。雍正对待乾隆与弘昼的态度截然不同,二人年龄相仿,然而雍正政务繁重,却每年派遣乾隆代其前往盛京,以祭祀先祖。
了解历史可知,在昔日的皇家,祭拜先祖乃是一项庄重之举。若皇帝本人无法出席,通常便会派遣皇子代为执行。以康熙帝为例,在其临终那年,便选派了雍正帝前往盛京代为祭祖。正因为此,雍正帝最终继承了皇位。
雍正登基后,频繁派遣乾隆代为祭拜先祖,此举传递出的信息是乾隆极有可能成为他的继承者。
在这种情境下,弘昼显得颇为难堪,特别是考虑到他亲身见证了父辈之间为争夺皇位而展开的激烈斗争,而他的三哥弘时也因这场斗争的后续政治风波而丧命。因此,在还很年轻的时候,弘昼就已经开始思考如何明哲保身了。
实际上,若我们细致地查阅相关史料,会发现弘昼并非始终表现得如此荒诞不经,至少在雍正年间,他的行为举止相当得体,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睿智精明。
弘昼在雍正年间成年后便被封为和硕和亲王,获封爵位后,他随即投身朝政,协助处理政务。雍正帝常会指派他执行一些任务,每当有差事需要办理,弘昼总会不自觉地带着乾隆一同前往,总之,无论何时外出执行任务,他都无法与乾隆分开。
弘昼每次与乾隆同行出差,事后总将功绩归功于乾隆,个人从不提及自己的贡献。类比雍正晚年,计划在京城设立专门负责苗疆事务的机构,这项重任便落在了弘昼与大学士鄂尔泰的肩上。弘昼特地向雍正表示,因自己年轻资历尚浅,能力有限,恳请哥哥乾隆协助。最终,雍正派遣了鄂尔泰、弘昼、乾隆三人共同承担这一重任。
任务完成后返回汇报,弘昼将所有成就都归功于乾隆,他在雍正面前表现得仿佛若无乾隆,他和鄂尔泰便无法完成这项任务。因此,雍正感到非常欣慰,不仅称赞了乾隆,还将弘昼和鄂尔泰一同夸奖了一番。
以这起事件为例,便能明显看出弘昼非但非同寻常的明智,而且极具洞察力,智商与情商均十分出众。他每次执行公务时都会携带乾隆同行,其背后可能包含的动机至少有三:
首先,他洞悉了父亲雍正一心想将皇位传给乾隆的真实意图,因此他放弃了争夺皇位的念头。既然他无意于皇位之争,也就不想招致乾隆的疑虑,于是每次都将自己的功绩归功于乾隆,以此避免激发乾隆对他的猜疑。
其二,为了迎合乾隆的喜好,他总是将成就归功于乾隆,这样乾隆的声望便日益高涨,而他本人却仅仅成为乾隆的追随者,在声望上自然无法与乾隆相提并论。
第三,弘昼或许意在保留退路,他担心乾隆日后会追究旧事,抓住他先前职责上的问题进行清算。若每次乾隆都随他一同出差,功劳自然归乾隆,这样一来,主要责任便落在了乾隆身上。即便将来这个差事出了问题,乾隆即便翻旧账,也不能将责任归咎于他。
鉴于弘昼在雍正年间所展现的种种行为,他显然并非一个行为荒谬之人,而所谓的荒唐之举,实则是他有意为之,用以明哲保身的策略。
乾隆登基后,特别在宫中设宴款待了弘昼,兄弟二人欢聚一堂,畅谈兄弟情谊。宴会上,弘昼趁着酒意,巧妙地向乾隆透露了自己平生只愿做一个逍遥自在、富贵荣华的王爷,对皇位并无觊觎之心。
在宴会之上,弘昼特地挥毫泼墨,创作了一首名为《金樽吟》的诗歌,以此向乾隆皇帝倾诉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
世事无常耽金樽,杯杯台郎醉红尘。人生难得一知己,推杯换盏话古今。
这首诗作是弘昼遗留人间的唯一一首,学者们亦将其誉为“保命诗”。其意旨在于阐述作者对皇位毫无觊觎之心,所求不过是与挚友朝夕相伴,畅饮谈天。
此事件发生在弘昼创作了那首保命诗之后,他深知“言行一致”的重要性。他清楚,仅向乾隆表达这些并无实际效用,关键还是要看自己的实际行动。于是,在写下这首诗之后,弘昼特意挑了一个极难相处的对手——讷亲,因此他殴打讷亲的行为,实则是在向乾隆展示自己的决心。
弘昼动手殴打讷亲之际,乾隆并未挺身而出进行干预,这表明他已洞悉了弟弟的意图。因此,乾隆选择与弘昼一同对讷亲施以拳脚,并未加以阻拦。此举亦使得弘昼得以安心,然而,讷亲却无辜地沦为弘昼与乾隆兄弟间争执的牺牲者,遭受了无端的殴打。
在讷亲被打事件之后,乾隆对弘昼的自污之举甚为满意。随后,他将父亲雍正生前所拥有的雍亲王府及其相邻的胤禩八贝勒府改建成雍和宫,并将胤禩八贝勒府旁的胤禟九贝子府赐予弘昼作为和亲王府。此外,乾隆还委托弘昼负责雍和宫的日常事务。同时,他将雍亲王府、八贝勒府、九贝子府中的所有财产一并赐予弘昼,意味着雍正、胤禩、胤禟三人的遗产均由弘昼继承。这笔巨额财富无疑表明,乾隆在金钱物质上对弘昼的慷慨程度达到了极致。
乾隆赐予弘昼大量银两,此举激发了弘昼的贪欲之心。他深知历史上贪财者往往在政坛难有建树,于是养成了贪财的恶习。闲暇时,他常入宫向乾隆诉苦,称自己贫困潦倒。乾隆对弘昼的请求总是有求必应,这使乾隆感到更加安心,因为贪财之人对皇位并无太大威胁。
在这种背景下,弘昼愈发放纵自我,他不仅变得狂妄贪婪,而且行为越发荒诞不羁。当时,除了贪婪,弘昼还有一项特别的爱好,那就是热衷于为自己举办丧礼。
弘昼常在家中举办模拟丧礼,他让人将冥器、象鼎、彝盘盂等祭品陈列于床前,随后吩咐府中众人面向神主牌位祭拜并痛哭流涕,同时,他亲自主持丧礼,又让人摆上酒席,自己在一旁自斟自饮,兴致勃勃地观赏着整个仪式的进行。
弘昼亲自操办自己的丧礼,此举在京城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更让他在众人心中留下了荒唐愚昧王爷的形象。他不仅热衷于给自己举办丧礼,而且对参与他人丧礼活动情有独钟。对于办丧礼的喜好,弘昼曾言:人无百年不死者,奚讳为?”这意思就是人没有百年不死的,有什么可忌讳的。
弘昼对操办丧礼情有独钟,乾隆皇帝自然要成全他的喜好,因为这个兴趣实在无伤大雅。于是,乾隆皇帝特地安排,将皇室成员的丧事全部委托给弘昼负责主持与办理。
自从弘昼接受了负责处理皇室成员丧事的职责,他的成就可谓是斐然可观。众所周知,康熙帝共有二十四个子嗣,而弘昼亲自送走了不少叔叔,例如他的十二叔履亲王胤祹、十四叔恂郡王胤禵、十七叔果亲王胤礼等,这些叔叔的离世都是他亲自见证的。可以说,乾隆帝将弘昼对操办葬礼的喜好发挥得淋漓尽致。
弘昼的行为越显得荒诞不经,却愈发得到乾隆的青睐与信赖,最终他成为了唯一一个在乾隆面前能够任意妄为的人。
乾隆三十五年(1770年)之际,弘昼离世,享年六十载。弘昼之逝,使得乾隆帝痛不欲生,他亲自挥毫泼墨,撰写祭文,文中对弘昼赞誉有加。“秉性纯诚,端恪谦恭”,还给他上谥号为“恭”。
弘昼直至生命终结都一直深受乾隆的钟爱和信赖。在他离世之后,按照清朝的爵位继承规定,他的儿子永璧理应被降为郡王后再继承爵位。然而,鉴于乾隆对弘昼的深厚感情,特别恩准永璧无需降级,直接继承了和亲王的爵位。这一举措充分体现了乾隆对弘昼的深厚喜爱与信任。
弘昼离世后,乾隆时常对他念念不忘,每当回想起与弘昼幼年时的手足情深,他总会泪流满面。自那以后,每逢弘昼的忌日,乾隆都会作一首悼念之诗,以此表达对他的深切怀念。
因此,在历史的长河中,弘昼显现出一种大智若愚的特质;他表面上看起来行为荒诞、思维混乱,实则深谙自污之道,这是一种高明的保全自己的策略。正如明朝杰出才子唐伯虎在其《桃花庵歌》中所言,——。“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用来形容弘昼最贴切。
弘昼自幼便目睹了家族中为争夺皇位而展开的激烈斗争,父亲雍正对八叔胤禩等人的无情打压,以及哥哥弘时所遭受的悲惨结局,这一切都让他深刻理解了帝王之家无情的一面。既然皇位非他莫属,他决定明智地保全自己,消除帝王对他可能产生的猜疑。
尽管弘昼因自污之过在后世被冠以荒唐糊涂王爷的恶名,但他最终能享受富贵逍遥,安然度过一生,也算得上是人生的大赢家,因此他的名声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正所谓:无奈生在帝王家,半生清醒半生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