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树增《抗日战争》,非虚构文学,连细节都不能虚构的重磅佳作

发布日期:2025-08-10 点击次数:101

十年前,2015年初夏,军旅作家王树增的《抗日战争》在书店静悄悄地摆上书架。彼时坊间流传着“抗日神剧”的荒诞叙事:手撕鬼子、飞檐走壁、子弹转弯。真实的历史在娱乐化演绎中变得模糊不清。

王树增将钢笔重重按在稿纸上:“非虚构文学,连细节都不能虚构。”

这位以《长征》《朝鲜战争》等作品闻名的军旅作家,在抗战胜利70周年之际推出收官之作。全书架构打破了几十年来固有的历史书写模式——首次将正面战场与敌后战场融为一体。

书中记录了这样一幕:1937年秋,八路军奔赴平型关途中,正是收秋时节。“沿途的大道两边,老百姓摆着茶壶茶水和干粮鸡蛋。前方不断传来日军向南推进的消息。”

粗瓷碗里的茶水、粗布包裹的干粮,可能是百姓最后的口粮。同一时刻,蒋介石的德械师在上海与日军血战,牺牲达25万之巨。

淞沪会战三个月,中日伤亡比例是惊人的25:4。王树增没有回避这个残酷数字,更不回避历史细节:蒋介石曾电令张学良“无论日本军队此后如何在东北寻衅,我方应不予抵抗”,而张学良则指示部下“对于日人无论其如何寻事,我方务须万方容忍”。

书中用平行视角展示着历史的全貌:当国民党军组织徐州会战、武汉会战、三次长沙会战时,八路军在华北发动了神头岭伏击战;当中国远征军在缅北丛林与日军殊死搏斗时,新四军正在韦岗战场切断日军运输线。

战争的天平在血火中缓缓移动。王树增用史料拼接出一个被遗忘的真相:自1931年“九一八”事变到1940年,中国独自抵抗日本侵略长达九年。没有国际援助,没有盟友支持,只有“以空间换时间”的悲壮坚持。

南京城破的那个冬天,日本兵闯进安全区。金陵女子文理学院管理员程瑞芳在日记中写下:“他们不分昼夜,不分老幼,奸后残杀,疯狂肆虐,一个月内在南京城施暴达两万起以上。比未开化之人种有过之而无不及。”

《抗日战争》仅用三页纸叙述南京大屠杀,却引用了《拉贝日记》、东京审判记录等多国史料。王树增说:“哪怕书中出现一句话的人物,都是有根据的。”

历史的褶皱里藏着普通人的光芒。书中记录了一位名叫杨慧敏的15岁女孩,在淞沪会战中冒死将一面国旗送到坚守四行仓库的“八百壮士”手中。当旗帜在硝烟中升起,苏州河两岸百姓泪流满面。

1937年9月25日拂晓,八路军115师在平型关设伏。战士们穿着单衣在泥水中潜伏整夜,枪管进水无法射击,就用刺刀和手榴弹与日军拼杀。六八五团二营五连连长曾贤生带领战士率先冲锋:“没有子弹就用刺刀,刺刀断了就用枪托,枪托折了就和敌人抱成一团扭打。”

王树增笔下的战争是体温尚存的。他写道:“真正打起仗来,英雄是那些士兵。” 当美国观察组到达延安,惊讶地发现村民“供给士兵所需的物资时十分慷慨大方”,而战士们清晨离开前会把借用的门板装好,把村庄打扫干净。

书中记述了这样一批人:空军飞行员阎海文跳伞后从容自杀;师长饶国华自戕成仁前高呼“使中华民族永存世上”;军长郝梦龄坚守阵地直至牺牲;张自忠血战南瓜店,临终前说:“我力战而死,自问对国家、对民族、对长官可告无愧。”

还有那些没有名字的人。一位东北抗日联军战士在雪地里留下绝笔:“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成为无名英雄的永恒肖像。

王树增没有回避历史的复杂性。书中记载:抗战后期,国民党军出现“带有保存实力为目的的观望作战”,而共产党领导的武装从5万人发展到近百万。美国记者白修德在报道中警告:战后中国的希望可能在延安。

战争检验着每个政治力量的成色。书中记述了韩复榘不战而退导致济南失守,李长江等高级将领率众投敌,汪精卫成立伪政权的丑剧。与之对比的是杨靖宇牺牲后胃中仅存草根棉絮的画面,是左权将军殉国时紧握的步枪。

王树增在战场遗址拾起一枚生锈的子弹壳时感叹:“抗日战争的胜利,是近代以来中国抗击外敌入侵的第一次完全胜利,它彻底粉碎了日本军国主义奴役中国的图谋,洗刷了近代以来中国抗击外来侵略屡战屡败的民族耻辱。”

《抗日战争》的力量在于将数字还原为心跳。书中描写了一位中国飞行员与日本飞行员的故事:陈怀民驾机撞向敌机牺牲后,他的妹妹收到一封特殊来信——被撞日机飞行员高桥宪一的妻子附上自己和孩子的照片,信中写道:“怀民君在天之灵定会感到欣慰,因为他的死换来了另一个家庭的理解。”

王树增六年间踏遍主要战场遗址。在台儿庄的残墙上,他触摸到1938年留下的弹孔;在腾冲国殇墓园,他抄录下少年士兵的墓碑铭文。书中引用的史料跨越国界:日本的作战日志、美国的解密档案、德国外交文件,甚至日本老兵回忆录。

全书最令人窒息的章节不是战场,而是“大迁移”。王树增写道:沿海工厂内迁时,工人们肩扛手抬着机器跋涉千里;故宫文物西运途中,学者们用生命守护文化火种。当一架装载青铜器的卡车坠入峡谷,三位押运员随之跳下悬崖。

书中对日军暴行的记述克制而震撼。引用日本记者河野公辉的证言:“在苏州到南京的路上,景象令人毛骨悚然。沿途到处躺着百姓的尸体,有些水塘变成了血海,路边的树上挂着被铁丝穿透手掌吊起来的中国人。”

这些细节构成历史的毛细血管。当美军上校布朗目睹中国士兵以身体铺设滇缅公路时,他在报告中写道:“中国人是我看到的最勇敢的军队,我必须向他们脱帽致敬。愿意随他们到任何地方。”美国《皇冠》杂志更直言:“中国军队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军队。”

王树增在采访中痛心地说:“我们遗忘得太多,对在战争当中为这个民族而倒下的那些人不公平,对于历史也不公平。”书中记录了一个插曲:某纪念馆工作人员发现,前来参观的年轻人大多不知道“七七事变”具体日期。

王树增用全书最后一章回应了关于“如果没有原子弹中国能否胜利”的争论。他列举1945年春夏的数据:八路军攻克县城200余座,解放国土30万平方公里;新四军收复国土近20万平方公里。结论掷地有声:“即使没有原子弹,战争也许会持续多年,但是中国永远不会灭亡,中华民族也不会屈服。”

《抗日战争》,历史在铅字中重新获得体温与心跳,在笔下凝聚成中华民族永不弯曲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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